孙休立,封和子晧为乌程侯,自新都之本国。休薨,晧即阼,其年追谥父和曰文皇帝,改葬明陵,置园邑二百家,令、丞奉守。后年正月,又分吴郡、丹杨九县为吴兴郡,治乌程,置太守,四时奉祠。有司奏言,宜立庙京邑。宝鼎二年七月,使守大匠薛珝营立寝堂,号曰清庙。十二月,遣守丞相孟仁、太常姚信等备官僚中军步骑二千人,以灵舆法驾,东迎神于明陵。晧引见仁,亲拜送于庭。 灵舆当至,使孙相陆凯奉三牲祭于近郊,晧于金城外露宿。明日,望拜于东门之外。其翌日,拜庙荐祭,歔欷悲感。比七日三祭,倡技昼夜娱乐。有司奏言“祭不欲数,数则黩,宜以礼断情”,然后止。 []
孙休即皇帝位,封孙和的儿子孙晧为乌程侯,让他从新都到自己的封国去。孙休死,孙晧即位,同年追谥父亲孙和为文皇帝,改葬明陵,设置园邑二百家,委任园邑令、园邑丞负责守护。第二年正月,又从吴郡、丹杨郡分出九个县设立吴兴郡,郡治在乌程县,设置太守,四季敬奉祭祀。有关官吏进言说,应该在京都地区为孙和立庙。宝鼎二年七月,派代理将作大匠薛诩营建孙和的寝堂,号称清庙。十二月,派代理丞相孟仁、太常姚信等人配备官吏和京师军队的步卒骑兵两千人,用灵车法驾,往东去明陵迎接孙和的神灵。出发前孙晧接见孟仁,亲自在庭前拜送。灵车将要到达时,派丞相陆凯恭敬地用牛、羊、猪三牲在近郊祭祀,孙晧在金城外露宿。第二天,在东门外遥望拜祭。再过一天,拜庙祭祀,进献祭品,哀叹抽泣,悲痛伤感。接连七天三次祭祀,歌舞杂戏艺人日夜娱乐。有关官吏进言说:“祭祀不要频繁,频繁就不庄重,应该用礼制抑止感情。”这样才停下来。
孙霸字子威,和弟也。和为太子,霸为鲁王,宠爱崇特,与和无殊。顷之,和、霸不穆之声闻于权耳,权禁断往来,假以精学。督军使者羊衜上疏曰:“臣闻古之有天下者,皆先显别適庶,封建子弟,所以尊重祖宗,为国藩表也。二宫拜授,海内称宜,斯乃大吴兴隆之基。顷闻二宫并绝宾客,远近悚然,大小失望。窃从下风,听采众论,咸谓二宫智达英茂,自正名建号,于今三年,德行内著,美称外昭,西北二隅,久所服闻。谓陛下当副顺遐迩所以归德,勤命二宫宾延四远,使异国闻声,思为臣妾。今既未垂意于此,而发明诏,省夺备卫,抑绝宾客,使四方礼敬,不复得通,虽实陛下敦尚古义,欲令二宫专志于学,不复顾虑观听小宜,期于温故博物而已,然非臣下倾企喁喁之至愿也。或谓二宫不遵典式,此臣所以寝息不宁。就如所嫌,犹宜补察,密加斟酌,不使远近得容异言。臣惧积疑成谤,久将宣流,而西北二隅,去国不远,异同之语,易以闻达。闻达之日,声论当兴,将谓二宫有不顺之愆,不审陛下何以解之?若无以解异国,则亦无以释境内。境内守疑,异国兴谤,非所以育巍巍,镇社稷也。愿陛下早发优诏,使二宫周旋礼命如初,则天清地晏,万国幸甚矣。”
孙霸字子威,是孙和的弟弟。孙和是太子,孙霸是鲁王,所受宠爱优厚特异,同孙和没有两样。不久,孙和、孙霸不和睦的风声传到孙权耳朵里,孙权禁绝他们同外界的往来,给他们精心学习的时间。督军使者羊衜上疏说:“我听说古代据有天下的人,都是首先清楚地区分嫡庶,把爵位土地赐给子弟,用这种办法来使他们尊重祖宗,成为国家的屏障。太子和鲁王的授任,天下都称道合宜,这是我大吴兴隆的基础。近来听说两宫都禁绝宾客,远近惊惧,上下失望。我私下从卑下的地位听取、采集众人的议论,都认为太子和鲁王聪慧通达,优异杰出,自从正式建立名号,到现在已有三年,德行著称于国内,美名传扬于外邦,蜀魏两国,早就已经熟知。认为陛下应该顺应导致远近百姓归服、感激的心理,努力督促太子和鲁王以客礼接待四方边远之地的人,使其他国家听到名声,就想来归顺。现在既没有关注到这点,却又发布明令,裁减侍卫,阻绝宾客,使四方的礼仪敬意,不再得以进达,虽然这实际上是陛下崇尚古人的义理,想让太子和鲁王专心于学习,不再考虑观察小事,只是致力温习旧业,通晓众物,但这不是臣下一心向往的最大心愿啊。有人认为太子和鲁王不遵典范,这种说法使臣非常不安,即使像人们所怀疑的那样,陛下也还是应该弥补他们的过错,察知他们的得失,周密地加以考虑,不让远近的人得以容纳与朝廷不同的言论。臣担心疑惑积累成为诽谤,时间长了将会公开传播,而蜀魏两国,离我国不远,不同的言论,容易流传到那里。一旦传到那里,就会引发议论,他们将会说太子和鲁王有不顺从君父的罪过,不知陛下用什么办法化解它?如果没有办法化解其他国家的议论,那就也没有办法消除自己国内的疑惑,国内持有疑虑,国外兴起诽谤,这不是用以培育崇高道德、稳定国家的办法呀。希望陛下早日发布褒美嘉奖的诏书,使太子和鲁王像原来那样按照礼制和君命相处,那就会天地清静安宁,天下幸运非常了。”
时全寄、吴安、孙奇、杨竺等阴共附霸,图危太子。谮毁既行,太子以败,霸亦赐死。流竺尸于江,兄穆以数谏戒竺,得免大辟,犹徙南州。霸赐死后,又诛寄、安、奇等,咸以党霸构和故也。
当时全寄、吴安、孙奇、杨竺等人暗中勾结,依附孙霸,图谋危害太子。谗言诽谤得逞以后,太子因此失势,孙霸也被命令自杀。杀了杨竺以后,又把他的尸首漂流在江中,他的哥哥杨穆因为多次规劝、告诫他,得以免于死刑,但还是被流放到南方的州郡。逼令孙霸自杀以后,又杀了全寄、吴安、孙奇等人,都是因为他们同孙霸结党诬陷孙和的缘故。
霸二子,基、壹。五凤中,封基为吴侯,壹宛陵侯。基侍孙亮在内,太平二年,盗乘御马,收付狱。亮问侍中刁玄曰:“盗乘御马罪云何?”玄对曰:“科应死。然鲁王早终,惟陛下哀原之。”亮曰:“法者,天下所共,何得阿以亲亲故邪?当思惟可以释此者,奈何以情相迫乎?”玄曰:“旧赦有大小,或天下,亦有千里、五百里赦,随意所及。”亮曰:“解人不当尔邪!”乃赦宫中,基以得免。孙晧即位,追和、霸旧隙,削基、壹爵土,与祖母谢姬俱徙会稽乌伤县。
孙霸有两个儿子,分别是孙基、孙壹。五凤年间,封孙基为吴侯,孙壹为宛陵侯。孙基在皇宫中侍从孙亮,太平二年,偷乘御马,被拘捕入狱。孙亮问侍中刁玄说:“偷乘御马罪有多大?”刁玄回答说:“按法令应该处死。但是鲁王死得早,希望陛下哀怜、宽免他。”孙亮说:“法律,是天下人共同遵守的,怎能因为爱护自己的亲人就徇私偏袒呢?应该想想可以用来解脱这种罪过的办法,为什么用亲情来逼迫我呢?”刁玄说:“从前赦免有大小的分别,有的是赦免天下,也有一千里、五百里范围内的赦免,随皇帝的意思决定。”孙亮说:“善解人意不应该这样吗!”于是赦免皇宫以内的罪人,孙基因此得以免罪。孙晧当了皇帝,追报孙和、孙霸早年的仇怨,削除孙基、孙壹的爵位和封地,把他们同祖母谢姬一同放逐到会稽郡乌伤县。
孙奋字子扬,霸弟也,母曰仲姬。太元二年,立为齐王,居武昌。权薨,太傅诸葛恪不欲诸王处江滨兵马之地,徙奋于豫章。奋怒,不从命,又数越法度。恪上笺谏曰:“帝王之尊,与天同位,是以家天下,臣父兄,四海之内,皆为臣妾。仇雠有善,不得不举,亲戚有恶,不得不诛,所以承天理物,先国后身,盖圣人立制,百代不易之道也。昔汉初兴,多王子弟,至于太强,辄为不轨,上则几危社稷,下则骨肉相残,其后惩戒,以为大讳。自光武以来,诸王有制,惟得自娱于宫内,不得临民,干与政事,其与交通,皆有重禁,遂以全安,各保福祚。此则前世得失之验也。近袁绍、刘表各有国土,土地非狭,人众非弱,以適庶不分,遂灭其宗祀。此乃天下愚智,所共嗟痛。大行皇帝览古戒今,防芽遏萌,虑于千载。是以寝疾之日,分遣诸王,各早就国,诏策殷勤,科禁严峻,其所戒敕,无所不至,诚欲上安宗庙,下全诸王,使百世相承,无凶国害家之悔也。大王宜上惟太伯顺父之志,中念河间献王、东海王彊恭敬之节,下当裁抑骄恣荒乱以为警戒。而闻顷至武昌以来,多违诏敕,不拘制度,擅发诸将兵治护宫室。又左右常从有罪过者,当以表闻,公付有司,而擅私杀,事不明白。大司马吕岱亲受先帝诏敕,辅导大王,既不承用其言,令怀忧怖。华锜先帝近臣,忠良正直,其所陈道,当纳用之,而闻怒锜,有收缚之语。又中书杨融,亲受诏敕,所当恭肃,云‘正自不听禁,当如我何’?闻此之日,大小惊怪,莫不寒心。里语曰:‘明镜所以昭形,古事所以知今。’大王宜深以鲁王为戒,改易其行,战战兢兢,尽敬朝廷,如此则无求不得。若弃忘先帝法教,怀轻慢之心,臣下宁负大王,不敢负先帝遗诏,宁为大王所怨疾,岂敢忘尊主之威,而令诏敕不行于藩臣邪?此古今正义,大王所照知也。夫福来有由,祸来有渐,渐生不忧,将不可悔。向使鲁王早纳忠直之言,怀惊惧之虑,享祚无穷,岂有灭亡之祸哉?夫良药苦口,惟疾者能甘之;忠言逆耳,惟达者能受之。今者恪等 欲为大王除危殆于萌芽,广福庆之基原,是以不自知言至,愿蒙三思。”